昨天晚饭时分,突然打进的一个电话,让我既意外又惊喜!电话来自我已离开多年的翔安区新圩镇,是该镇金柄村的一个面线匠人黄加打来的,要我趁他周日难得的休息天到金柄做客。我调到同安区机关工作后,因为行政区域不同,于公于私,事务上少有交叉,与一些故人的联系日渐稀少,关系逐日疏远,几乎没了往来。这个电话,深深触动了我那根容易怀旧的神经,瞬间有了“风雨故人来”的感觉。 当年工作中接触过的那些人和事,像电影一样,一幕一幕地在头脑中交替回放,让我情绪波动,长夜难寐。
记得在新圩镇工作时,我包片的范围,在该镇的“上支点”,也就是大帽山山脚下的四个行政村。黄加所在的金柄村,就是其中之一。尽管各村有包村组长,包村干部若干,但作为包片党政领导的我,有些重要事务,我还是需要亲力亲为的。比如说,一些还处在贫困线上的乡亲,一些身怀某种技能,但因资金不足或其它原因,创业举步维艰的人。这些对象,都是我应该关注、帮扶的。必须把他们的名字、所遇到的困难都登记在册,逐一查明原因,找出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。其中,有些因自己能力限制,解决不了的问题,就拿回镇里,由领导班子集体谋划解决的办法。
金柄村“面线匠人”黄加,属于两种对象的后者。当年他家的面线加工,还是一个家庭式的小作坊。尽管那时黄加做面线的手艺很好,但由于家庭人口多,劳力少,经济收入有限,经常会因为资金不足或者农忙季节停工停产。产量有限,销售渠道不畅,制约着产业的发展。所生产的面线,靠肩挑背扛,走村串户叫卖。充其量只能算一个低收入的走村货郎。
当时,黄加的面线作坊,历经数年,一直在原地踏步。我已看到产业的弊端是生产资金不足,就从镇基金会帮他申请到一笔小额贷款,帮助他解决燃眉之急。我还劝他,把承包地转租他人,一心一意发展自己的产业。局限于当年土地流转的机制不健全,最终没能将土地成功转租出去。于是,还是老样子:农忙种地,农闲时做点面线,打打停停,未能形成规模化的生产,经济收入不稳定,还停留在只能夠上吃喝的程度。
时光匆匆,转眼之间,我调离新圩镇已近20年,并于前年步入了退休队伍的行列。黄加的电话,唤醒了我潜藏在内心那股“故地重游,访友叙旧”的意识流。我很快作出回应:“好的,明天就去走走”。
次日清晨,约上了我的同事,一个黄加的黄姓同宗,一起踏上了“金柄行”之路。在我的引导下,车子很快地驶离喧嚣的城市,向新圩的方向奔驰。公路两边,村庄的楼房,葱茏的果树,碧绿的田野,风驰电掣地擦过我们的视线。一个小时后,矗立在金柄村后的大帽山,逐渐清晰起来。遮天蔽日的森林,隐约中似乎已能听到林涛在呼啸。这熟悉的声音,让我在亲切中捎带些许的惆怅,心中涌起了“时光如白驹过隙”的感伤!内心在追问:“人生能有几个十八年”?
小车驶近金柄村时,黄加已经在村口迎候。离别十多年,彼此间并没有因此产生生份、隔阂。黄加亲切地搂着我的肩,问长问短,亲切的感情,温暖着彼此。黄加把我们引进一幢崭新的三层楼房,招呼妻儿一家子和我们见面,黄加儿子热情地为我们斟茶倒水。一番家长里短的琐事交流后,黄加直接领着我们参观他前年新建成的面线加工场,以及堆放产品的仓库。
偌大的晾晒工场,足有1000多平方米,混凝土铺砌的地面,一尘不染。晾晒面线,已然没了沾染尘土之忧;面线生产车间里,绞拌机、“面线规”、“抻线棒”等制作面线工具,崭新而齐全。生产程序,卫生条件,质量标准、产品包装,已经有章可循,再也不是十几年前那种小打小闹的家庭小作坊了。
听黄加介绍说,他已获得厦门市“非遗文化”第三代传承人的称号。他所生产的“面线”,由于质量上乘,包装精美,已成为翔安区扬名域外的文化符号,被有关专家组评定为翔安旅游的“最佳伴手礼”。2018年2月21日,央视第九套“舌尖上的中国”,还播出了厦门市翔安区新圩镇金柄村“黄加面线”专题片。另外,《厦门晚报》、厦门市电视台也都分别作了专题报道。
由于声名在外,黄加面线供不应求。各路商家、客户纷至沓来,只能凭定单买货。为保证质量,黄加坚持手工操作。除了和面使用绞拌机绞拌一番后,接下来便是拳打、切条、甩面、盘面、揉搓、甩拉等都是体力活的纯手工操作。把面条固在竹竿后,拴上抻面捧,扎下马步,一番抖动甩拉,将面条抻拉到32米长左右,细如发丝,才算是面线成品。由于忌用机械,仅限手工操作,黄加每天用的面粉总量不超过200斤。慢工出细活,黄加面线一直以质量上乘赢得顾客青睐。
看到当年未曾走出困境的黄加手工作坊,今天,随着时代的发展,各项政策落实到位,作坊面貌焕然一新,黄加已成为月收入五、六万元的乡村能人,我内心十分欣慰。同时,也为当年我曾经帮扶过的专业户,靠勤劳、靠诚信、靠一枝之长,奔上致富大道而高兴。(叶庆生 福建省厦门市同安区老干部局退休干部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