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在儿歌童谣里

进了腊月门，年就不远了。

盼着、盼着，日子在凛冽的寒风和瑞雪飘飘中悄悄过去，心中期待着大年三十的到来。春节，才是中国人心中真正的年。

等待的时光，禁不住哼唱起幼时的儿歌童谣，朗朗上口，歌词充满童趣。出生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已经步入中老年的人们，谁的脑子里不留存几首过年的儿歌童谣呢?

儿歌童谣里的年，有苦也有甜。

传唱最广泛的当属这首，“小孩、小孩你别馋，过了腊八就是年;腊八粥喝几天，哩哩啦啦廿三。廿三，糖瓜粘;廿四，扫房日;廿五，冻豆腐;廿六，炖猪肉;廿七，宰公鸡;廿八，把面发;廿九，蒸馒头;三十儿晚上熬一宿，大年初一满街走。”

往回退四五十年，这首童谣在偌大个中国，长城内外，大江南北，很少有人不会哼唱，那是要从腊月初唱到正月初一的。歌里全是吃食，过去的岁月，物资匮乏，平常的日子，百姓们省吃俭用，嘴寡口淡，365天就盼着过年改善一下生活，打打牙祭呢。

过年能吃上平常饭桌上很少见的鸡、鸭、鱼、肉，美呀。那时的大人、孩子嘴都馋，大人把口水悄悄咽到肚子里，孩子们口水流成哈喇子。“小孩、小孩你别馋，过了腊八就是年”， 年就是孩子们“打馋虫”的药，或是几颗水果糖、或是一把炒花生、或是亲戚家送来的稀罕食物。

最解馋的是那锅肥嘟嘟、香喷喷的烀猪肉。“廿六，炖猪肉。”在我的记忆里，都存留着半夜顶着瞌睡，咽着口水，守在火炉边，盼着猪头、猪蹄、猪下货尽快炖熟。熟肉出锅的那一刻，从妈妈或奶奶端着的漏勺或是筷子头上，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大口，一边从嘴里往外哈气，一边香香地吞咽，耳边响起妈妈或奶奶带笑的责骂声，不怕烫呀，你个馋猫——

老家的儿歌童谣，“过小年、过大年，俺娘给俺两毛钱，买火鞭、买炮仗，噼里啪啦一后晌(夜晚)。”这也是我小时候过年唱的歌儿，流传于鲁中地区，别的地儿是不是这样唱，就不清楚了。

两毛钱，只能买一串当地俗称“麦秸莛”的小鞭。若是成串燃放，两三秒钟的事儿。不舍得一次听响，需拆开打散了，装进口袋里，燃根香，掐着小鞭，点一个放一个。“啪”，响声不大，但干脆。就是这样，也不能紧着放，一串小鞭哪能熬过一后晌。一般是大年初一清晨，挨家挨户乱窜，眼瞅地上的碎纸屑，专找没有炸响的鞭炮，遇上了赶紧塞进衣袋里。到了半上午，小伙伴挤在村头一起比谁捡得多。要是哪个小孩子捡到带着火星的鞭儿在衣袋里炸响，崩碎了衣服，这个年就有的过了。中午一定不敢回家，找个苞米秸儿垛猫到天黑。又冷又饿，实在靠不住了，胆战心惊摸进家，不去看大人的脸。往往早有小伙伴对家里人提前说了，长辈们会黑着脸，威胁道：“今天过年，先饶了你，你等着!”自知闯祸的孩子不言语，钻进被窝蒙上头装睡。第二天，天不亮赶紧起床，去厨房装一兜吃的，趁大人没醒就跑出去了——

过年让鞭炮炸破衣服的事儿，我碰上过两次，七岁一次，九岁一次。

笔者在与文友叙事时：我还听过一首过年童谣，“滴答滴答金，过年娶芒妮儿;滴答滴答金，过年娶芒妮儿。芒妮不上轿，嗵嗵两大炮!”

这是我的作家朋友唱的。他说，这首儿歌只是流传在他家周边的几个村庄，别的地儿不唱。

长辈家说的“滴答金”就是咱们小时候过年燃放的“解闷儿”。他说，我小姑出生在芒种这天，长辈给她取名芒妮。小姑长到十七八岁，出落成一朵花，十里八村闻名。周边的半大小子，见到小姑挪不动腿儿，有事没事围着小姑打转转，小姑从不搭理他们。有个嘴巧脑子活的小伙子，在大年三十这天编出儿歌，“滴答滴答金，过年娶芒妮儿，芒妮不上轿，嗵嗵两大炮”。

他讲道，初一早上，孩子们在街上唱，“滴答滴答金，过年娶芒妮儿，芒妮不上轿，嗵嗵两大炮”。那时候我6岁，跟在他们身后拍着巴掌唱，被追赶上来的小姨一把拽过去，照着后背打了两巴掌。

电力文化朋友一边比划一边讲，笑得欢实。

我们都笑，说，这是听过的最美的儿歌童谣。(王帅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