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冬至,开始“数九”,冬的迹象在我们这里才日渐清晰。因此,总是无法用一个确切的词来概括初冬的景致。
就拿初冬的花来说吧,它们并不像阳春时那么如火如荼。紫色的三角梅,黄色的野菊花,白色的枇杷花……因有葱笼的绿叶衬托,看起来都是那么地安安静静,如腼腆的姑娘以手掩面,露出娇羞的笑靥。
街边的榕树、桂树等也一样地不急不缓,安然享受着暖暖的阳光。墨绿、翠绿、嫩绿、透着鹅黄的绿、露着红晕的绿……不同的绿层层叠叠。粗的、细的、高的、矮的,一棵棵树悄然无声,却又生机勃发。唯独银杏树似乎有些急不可耐,金黄的叶子在轻柔的风中纷飞如蝶,树旁,如铺了一张金色的柔毯。冬阳正暖,街面人来人往,显得忙忙碌碌。相对于街面的忙碌,凉亭旁的榕树下,时光却是闲适、安然。围栏下的涡河水静静地流淌,上空偶尔飞过几只黑色的鸟。一位老人正安详地坐在木椅上,肩上搭着一件即将完工的毛衣,双手稔熟地收着袖口,像编织着闲逸的时光。看那衣服的式样,应是为孙女准备的冬装,一针一线,都闪动着温暖的光泽。
家乡皖北涡河边的田野,似乎在竭尽全力地挽留着晚秋的景致。云朵似乎已被全然化开,天空是一种润着白的蓝,透着温柔、透着静雅。杏黄的、碧绿的、火红的、深紫的……田野五彩斑斓,层林尽染。正是橙黄橘绿的时候,深绿的、金黄的叶片压低了枝头,绿枝衬硕果,铺满田埂沟河坡。田野空旷,阳光温和,风也轻轻柔柔,就连飘散的橘香也是淡淡的,一切都恰到好处。
涡水绿绿幽幽,平静如镜,倒映着蓝天,倒映着田园,倒映着色彩斑斓的树影……黄昏时分,晚霞飘过村庄,红艳艳地斜洒在涡河面,和枫树的倒映交相辉映,涡河边光色,全浸入红彤彤的光影中。晚风轻轻地吹,湖面泛起粼粼波光,群鸟入林,叽叽喳喳,像亲密地窃语,又像是急促地呼唤。第一次发现,初冬的夜色是如此地安详。涡河的村庄次第亮起了灯火,夜空深邃,洁白的云层轻轻悄悄地游移,上弦月悬在半空,因为有云飘过,有些模糊。倒是零落的那几颗星星,显得格外明亮。
涡河边的黄昏固然美,涡河上的日出同样毫不逊色。穿过黎明,在安静的皖北庄子平原晨光中而立。远处朦朦胧胧,田野中的乡村沟河隐隐约约。影影绰绰的乡村田野,几颗忘了归家的星星闪闪烁烁。河风把朦胧一点一点地撕开,眼前渐渐明亮,霞光冲破云层,天边现出一道道浓淡相宜的橙色,红日缓缓地探出半个脸,乡村突然间被红光照亮,洒向村子,洒向河面,涡河水泛起了点点潋滟的波光。层层红霞越来越色泽分明,如众星拱月般慢慢地托起红日,越升越高。比起涡河日出的喷薄、热烈,田野深处的沟河上日出却是那么地圆润,那么地明亮,如刚淘洗过一般,多了几许娇柔。当这轮红日完全跃出在半空时,红光铺天盖地般,一刹那间,眼前的天空是红的,田野村庄是红的,涡河水也是红的,就连人的影子都是红的。
要是下一点儿小雨啊!乡村就成了一幅唯美的田园画。初冬的雨清澈、透亮,时而如丝般顺滑,时而如珠般剔透。远处的雾不是很浓,柔柔软软地漫延,乡村田野若隐若现。但身前身后的一景一物却很透亮,房屋清新,轮廓分明。雨珠在路面跳跃,汇流成溪,浅浅地流,像一群白色的小蛇在蠕动。房前屋后的菜畦,碧绿碧绿的,闪动着鲜嫩的色泽。在这样的雨日,涡河水边的村子恍若烟雨朦胧中的涡河之乡。房屋、垂柳、翠竹,在烟云中时隐时现。偶尔传来一阵公鸡的鸣声,响亮,清脆;一群鸭在水中嬉戏,划出一圈一圈清澈的涟漪……
心中突然间涌动着许多关于初冬的词汇,但好像一忽儿又变得似是而非,让人犹豫不决。不得不说,初冬本就是一段充满诗意的时光,散漫着不同季节清清浅浅的痕迹,又哪能用一两个词句便能形容的呢?(王帅)